卖 菜 记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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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 发布时间: 2014年06月26日 | ||
适逢周六,携子回娘家住了一晚。凌晨四点多,儿子睡醒一觉下楼玩。我看到母亲已起来了在洗涮,头天摘了一下午辣椒要早起去卖。我帮她把东西架到电瓶车上,让她多加件衣服,早晨空气很凉很湿。儿子听说后也要跟着去。我担心路上太黑,没让去,送走母亲,关上大门后,我让孩子再回去睡,给他讲了我小时候也去赶集的事情。孩子睡着了,我心情很难平静,有种情絮堆积于胸,不吐不快,遂借诸笔端,俱实记之。 我家处城郊,家中的地分为“园”和“地”,地是用来种小麦和玉米的地方,园则是菜园,专门种蔬菜出售的。正如城市人上班一样,农民们也每天去地里上班,只不过上班更早,下班更晚,遇到锄草的活更得在中午顶着烈日干活,这样才能令锄下的草很快枯死。且不说种菜辛苦,单是赶集卖菜就可见一斑了。 时令蔬菜芹菜,它的收获期在冬天。因为它们种植在不到1米的大棚里,挖芹菜时,人或蹲或跪地先用短锨将芹菜根部的土挖松,把芹菜一根根拔出来,磕去根部的泥土,放置一堆堆,尔后坐在低矮的板凳上捋芹菜,将黄叶摘除,再一把把地捆整齐,运到棚外的车上。车上早就铺好了苫子、塑料纸,害怕它遇冷冻坏了。把成车的芹菜拉到村东的小河边,用河里的温水再次把根部的泥土洗净、装车。晚上得把它们盖得严严实实的,不然就会冻烂。凌晨三点多就得起床去卖。碰到星期天,母亲也会叫上我一同去帮忙拉车。那时没有现在的电动车,是地排车。母亲在中间架辕子,在侧面绑了一条长绳,将绳放到肩上拉,肩膀上得垫个毛巾,否则绳子勒得肩膀吃不消。我们一路走,一路观察天空变幻的色彩。刚开始是漆黑的天空,群星闪闪,尔后星星越来越少,天空开始变蓝,像蓝宝石,直至蓝色也逐渐变浅,东方露出鱼肚皮的白色。这时我们已走了十几里路,快走到集了,淌了一身汗。老洋街上开始有晨练跑步的人,至今还记得路灯照耀法国泡桐树透过的斑驳的灯光。到烟厂附近的集上,找好位置放好车,歇息一下,此时卖菜的已经不少了,买菜的还稀稀落落。我看着车,母亲一会儿端来一碗粥和油条,我吃得惬意极了。那时周围种菜的人多,供过于求,买菜都讨价还价。早晨还能要住价,过了中午,菜经过风吹日晒已没了看相,给钱就卖,否则拉回去也吃不了。已经记不清多少回了,天擦黑了,母亲还没有回家,或回来时菜还剩一两把,说集都散了,卖不了了,看着一车车的蔬菜换回来一把把零钱,我真的不舍得花。所以从小养成了节约的习惯。 后来,姐姐长大了,退了学,帮母亲种地卖菜,我有时随姐一起骑三轮车拉菜去卖。最难的就是菜贩多了,他们占的地很大,但不让放车,留下很少的摊位给“自卖头”,一次,我们推着三轮车找地方,一名城管人员嫌我们走得慢,用脚踢三轮车,口里嚷着“快点,快点”。我们何尝不想顺利找到位置,可情况呢,别人门头前不让放,摊位被小贩占,道路上只要一放,称砣立马给你拿走。所有的艰辛抵不过这些没有尊严的待遇,真真感觉到农民的地位之低,低到任何人都可呵斥。悲叹之余,更有力量来学习改变命运。 再后来,我上高中放暑假,有时会自己驮了一袋豆角、黄瓜去就近的市场来卖。鲜嫩的黄瓜顶花带刺,立刻引人前来购买,面对讨价还价的人群,我说到种菜可不容易,一个汗滴掉地上摔八瓣。这一点也不假,黄瓜是夏日出产的蔬菜,扎架、捆秧、打杈,往往得凑中午秧有些蔫时动它,否则一不小心茎就会被碰断。看着付出如许多汗水的东西,被别人还到很低的价格,我开始坚持不卖,但随着日头的蒸发,也只好忍痛割爱。开始体会到为什么母亲每次回家都那么晚,原来也是舍不得低价出售。真的,好像真的不想多卖一毛两毛,而是为了付出得到合理的回报。我无法改变农民的地位,我所能做的就是买菜不与他们讨价还价,因为看到他们,就像看到我含辛茹苦的母亲。 感慨万千,无法一一赘述。天已微亮,听见大门响,母亲已经赶集回来。我诧异为何如此神速,她说到集上就“开”了,就是卖给菜贩子了,她说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,卖给他们省心,他们每斤再挣个块儿八角的,他们也得熬时间。经过多年的磨练,母亲已经习惯了,不像我感慨如许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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